初雪降临，地白风色寒，天已蒙蒙亮，两军仍在紧张对峙着，密密的雪花轻落在女将军裴裕双眼的睫毛上，却厚厚沉沉地落在弗国前线将士忐忑不安的心里。

双方已是僵持了一天一夜，她眉头紧蹙，握紧手中的弓箭，等得不是开战，却是敌方来送和谈书的人。

呵，不错，这一战是她输了，出征前，她也信誓旦旦地说过，在战场上定要拼死一战，绝不认输。

但这次，她却突然觉得，输也未尝不可以。拼死一战，赔上她一个人的性命可以，倘若只因为是她要赢的执念，让弗国再听到妇孺绝望的哭喊，再看到遍地的残骸，再看到她深爱的建安城支离破碎，这便是不值得。

和谈后，她相信承诺的人会好好待她的将士和国家，你若要问为什么，她只能回答说因为相信。

如今，为了显示出双方和谈的诚意，两军战士都退守到各自的城门下，原本她不打算留一个人在身边，可手下瑞儿坚持要留下来保护她。

此刻，她对瑞儿满是愧疚，想起当年救下她的初衷，不过是想让她安稳一生，而后来的发展却是事与愿违。

裴裕思及此，不觉温柔地用右手摸着瑞儿的头，含泪柔声说道，“瑞儿，我当年救下你也不知是对是错，倘若你不是跟着我，大概也会过上普通姑娘的生活，做喜欢的事情，跟爱的人共度一生。让你如此，真是对不起啊。”

瑞儿低头不语，眼泪渐渐涌上来迷住了她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雪天路难行，那送和谈书的人走了许久，又过了一刻钟，或许是这期间，裴裕对那个来送和谈书的男人，看得太过专注，忘了设防，又或许是因为身边有极信任的人在，松了警惕。

呼呼的寒风中，只听清楚的一声“噗嗤”，利箭须臾间贯穿了她的胸口，裴裕忍着剧痛踉跄转身，低头看向发抖的瑞儿，眼深中装满了诧异和心痛。

“你？！”

此时，瑞儿白净的脸上，沾染上了她溅出的心头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却又狠心地抽出箭，再往她心窝上刺了一箭，“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听令于你。”

裴裕连连受了两箭，都是致命位置，饶她是武功再深厚的人，也终是坚持不住，半跪在地死撑着。

见裴裕再无力气反抗，瑞儿才决然地松开箭，瘫坐在地深思片刻，又双手撑地站起来，转身往城门摇晃地跑了几步，用内力对远处的将士呼喊道，“将军为国自刎！各位将士莫要前进，守住城门。”

众人心中震惊，将军为何会自刎，难道不是双方和谈吗？！对方还承诺要放他们平安回家，莫不是想反悔？！

但这雪越下越大阻碍了视线，又是裴裕极信任的心腹传话，无人敢违抗军令向前，于是也无人会发觉裴裕是遇刺而非自刎。

而裴裕虽半跪在地，但眼神光逐渐黯淡，胸口不断涌出来的血仿佛要流干一般，暗红色的血液浸染了大片雪地。

好冷！她实在坚持不住，“嘭！”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意识模糊间看到了在建安的姐姐、父母，朋友。

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出来打仗这么久，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没想到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想着他们。又突然担心自己死了，他们会不会太过伤心。

希望姐姐不会哭鼻子，父母千万要保重身体，朋友们不要太过伤感，真可惜，来不及说再见了。

裴裕用仅剩的力气眨了眨眼，意识才又把她拉回现实，看到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张了张嘴想吐出字来，已是不能出声。

安念从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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