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小不点儿，是在高中学校门口，开学第一天。

我和几个十六七岁的兄弟，荷尔蒙就跟这天上的太阳一样炽烈，正耍着我们这年纪男人的流氓。不错，我们当然是男人，也是爷们儿，爷们敞着胸，叼起烟，眯着眼睛像上帝选妃一样，看过路被父母送到学校的高中女孩，给他们打分。

“这个前凸后翘，穿紧身衣，够骚劲！要是陆羽华满分，她就是9分！”徐镜天咧嘴冲一个看不清年纪的女孩说。

“不像是来读高中的吧？”郭峰笑了：“天哥是老少咸宜呀。”

“滚犊子！别给我拽成语！这模样和年纪，不是读桐南一中的，我就上去喊妈！”徐镜天脸上淌着笑意，就像蜜汁一样，太阳都照得亮。

很快，女生牵着一小女孩的手，说：“宝贝儿，别往那边走，有泥。”

徐镜天的脸顿时白了，他还不服气，说：“说不定是表妹，侄女什么的，我就有几个这么大的侄女。”

那小女孩一派烂漫地笑着：“妈，我知道了啦！”

我和郭峰扔下烟头，哈哈大笑，一边把徐镜天猛推出去。

徐镜天一个踉跄，哭爹喊娘地对那少妇大声喊了一句绵长的：“妈。。。”然后一眨眼，人影不见了，过一会，才悄悄从后面蹭过来，那少妇已经一劲儿骂神经病走远了。

徐镜天冷着脸，又指了远处一个身影给我们看。

“那个正！”他大声说。

我远远看去，一短发女生穿一件亮白的短袖衫，灰白色小短裤，白色球鞋穿在他小小的脚中，在一片灰不拉几的人群里，显得特别扎眼。

“这个也不像读高中的。”我很鄙视镜天的眼神。

“赌！”徐镜天重重地拍了我的肩膀。

“赌什么？”我顿时来了兴致。

“她要是读高中，你亲他一嘴，要是不读高中，我亲她一嘴！”徐镜天粗着嗓门说，摩拳擦掌地，我看他是笃定那小姑娘不读高中，才给自己找个借口吧！兄弟动了心思，我楚晋岂能说破，和郭峰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那小孩走近了，我们仨不由地伸长了脖子去望。她这脸上的肉都像是冻豆腐一样，不是怒，不是悲，更不是乐，就好像这个世界和她没关系，从这个世界只是借道路过一样，阳光在她脸上也变成了月光。

只不过看年纪，她简直像是没断奶，最多也就十一二岁，我忍不住先笑了，还有些担心，这一身的清冷，我看徐镜天就算是亲她，算是大大的冒犯吧，不要真惹出什么事才好。

等她再走近点，我和郭峰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那哪里是个小姑娘，脖子上有个喉结，只不过是个没长毛的小男孩而已！他远看的确像全了女生，走近了，脸上也有些轮廓，一双小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整体看得出是个男生。

这小男孩像是听见我们在那里大笑，脸上微微泛红——有这么害羞的小男生么？

郭峰已经把徐镜天推出去了。

我忙一把拉回徐镜天，向那边问：“你好！你是在桐南一中读书的吗？”

那小孩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慢慢地走着，面无表情。

徐镜天急了，要冲上去。

我拦住他，说：“既然不知道不是读高中的，这赌就算了，饶你狗命！”

徐镜天很不快：“哪个要你饶了，说不定别人是神童！”就大步走过去，很粗鲁地嚷嚷：“小孩，你站住，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读桐南一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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