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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项渊回想起初遇贺兰玦时,记忆中的血腥气已然淡去;唯有红衣少女在晚霞中逆光而立,被万千光线从背后拥抱的剪影仍清晰如昨。
他记得猎猎西风扬起她赤色的长发,宛如北夏烈马的红鬃般飘动着与残照融为一色。那抹斜阳下的笑颜太过明艳,足以令他穷尽余生在追思中去描摹勾勒。
但当下,项渊只想赶紧逃离眼前的险境。
一名壮汉被从背后死死锁住脖颈,少女极利落地将匕首刺进男子的心脏,那人挣扎了几下,健硕的躯体便渐渐瘫了下去。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北夏人的尸体,皆是一箭毙命。
项渊只掠过一眼,就知自己毫无胜算,心中飞速盘算着如何逃生之际,却猛然瞥见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按上腰间的箭羽,便知趣地刹住了脚步。
少女见他如此“上道”,不禁粲然一笑,自怀中摸出一锭银锞稳稳抛进项渊手中:“秋深露重,小军爷打杯热酒吃,驱驱寒气。”
面前的少女身材颀长,竟不逊于寻常男子。一头赤色的长发在风中飘动,说不出的奇丽与罕异。大红短袍,素袴黑靴,背负长弓,腰别弯刀——看去虽似胡人装束,其容貌却与汉人无二。只是如此骁烈刚健的少女,断然不会是南殷人。
当今天下,南北两立。项渊所属的南殷是汉人王朝,女子以娴雅柔顺为重。纵使此处作为南殷边塞,民风较之京城远加剽悍壮勇,女子也只更泼辣豪爽些。像眼前这位一般连杀十几人而面不改色的,必是出自北夏。
北夏,那是一个边塞军民格外忌惮,却令少年热血激荡而神往的词。
北夏,意味着大漠狼烟、金戈铁马,意味着塞外奔腾翻涌的风与云,意味着那些挥舞着长弓弯刀的善战胡人,也意味着封狼居胥、千古功名。
项渊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这北夏少女称他小军爷,怕是已识出了他的巡检司戎服。
巡检司虽也有些简易武备,但却并非沙场见血的军队,平常不过做些巡检街道、缉拿贼盗的差事。项渊家中唯母子二人,生计艰难。母亲见他生得高大,便在一年前花了大半积蓄,谎报年岁替他求来这个小职,不过图个平稳安定。凭着那一点微薄薪俸,家中日子才略好过了些。
他只有十六岁,母亲大约还在家中热着羹饭盼他回去。项渊不想死,也不能死。
“小军爷莫多虑,今日事出有因,我并非草菅人命之流。”仿佛洞穿了他心中所想,那北夏少女平静地解释着,“这些恶匪图财害命,追杀幼童。稚子无辜,我实在不忍,故有此举。”
项渊这才注意到,少女身后正躲着一个年约四五岁、汉人打扮的男孩,那孩子满身尘垢,低声抽泣着,泪痕在一脸灰土间蜿蜒爬过,颇为狼狈。
少女盈盈地笑着,眼底却有些道不明的深邃之色:“如今还劳驾小军爷相助,一道收拾残局,我自有薄礼答谢。”
分明是极客气谦敬的说辞,却透着不容回绝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项渊脚步踉跄地推开了家门。
项兰泽仍穿着洗得泛白的袄裙,安坐在炕边低头做着女红。见儿子回来,便略收几针,将绣绷仔细收好。方微微伸了伸腰,含笑嗔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饭都要凉了,娘再去热热?”一边揭开碗碟上盖的竹罩,露出尚存余温的饭食。
“不用热了,我年纪轻,吃点冷饭不碍事。”项渊挨着母亲坐下,勉强笑着,“娘快歇息一会,绣这么久花,回头眼睛又要涩了。”说着,便伸手在炕头斜立了个软枕,扶母亲歇下。
几口鲜辣的油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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