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鱼低垂着脑袋任由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恶狠狠的将她从柴房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拎了起来。

她妆容模糊、发丝凌乱，一袭乳白色的罗裙皱巴巴的在地面上拖行，早已没了原样。

灰暗色的天空中一股浓厚的泥土气味漫天弥漫。

尽管天空阴沉的让人分不清时辰，但开门后突如其来的一丝光亮还是让她下意识的紧闭上了本就疲惫不堪的双眼。

“张家的，我看这天马上又要下雨了，咱们得加快步伐了，这大冷天的雨，寒气可重的很呐！”

“可不是嘛！这闹人的天气，莫不是天顶漏窟窿了”。

那个被称做张家的婆子恹恹的哀怨了一声，她本来还想接着抱怨她家前几日晒的衣裳还没干呢。

但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随即转头往舒小鱼的头顶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要不是这短命的小贱人事儿多，咱们姐俩儿能到这破地方来遭罪吗？”

“晦气！”

“说到短命啊，这丫头这回是真的要追随先夫人去了，我们姐儿俩这回也是最后一次来这微熹阁了，就当是主仆一场，有始有终吧！”

“最后一次？”

张妈妈皱起那双本就鱼尾纹多到可以夹死苍蝇的的双眼，楞了数秒。

她瞥了瞥一脸透露着股怪的李妈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眉眼，小心翼翼地换上一副爬满八卦的小眼神轻声细语试探道：“李家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数日不见，她眼前的这个老姐妹倒是让人硬生生有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李妈妈却没有再回应她的话，只是在嘴角微微弯起了一道弧度。

也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让张妈妈的内心却五味杂陈了起来。

她心想：李妈妈原本也是这府里的一个二等婆使，和自己一样在舒府里混了有些年头。

这老姐妹怎么突然就成了新夫人院里的一等婆使。

从前，李妈妈在她面前可从来没有过这么神气的表情。

张妈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羡慕李妈妈的好运气入了新夫人的眼，又嫉妒她纵身一跃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尽管两人以前都是府里的二等婆使，但自己是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的，身份自然不一样的，况且多年来，在一众丫鬟婆子眼里，一直是以她张妈妈为大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直到叹完一口气微微调整后，她才又恢复成了那个一脸八卦的张妈妈。

在这座突然就变质的国公府里，她只能逼迫自己将喜怒哀乐摆放的一视同仁了。

看着张妈妈的面部表情如翻江倒海般过了一遍的模样，李妈妈心里倒是有些乐了，她的这个老姐妹的那点小心眼，她岂有不明白的。

不过，如今这府里的风向确实变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想到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国公府，一夜之间就不再姓舒了。

她花了半辈子时间埋在舒家做牛做马，可到头来也只爬到一个二等婆子的身份。

若不是那日的机缘巧合，只怕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这微熹阁以她张妈妈为大吧！

此时，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李妈妈从复杂的思绪中被强行拉了回来。

她是新夫人院里的一等婆使了，也算是熬出头了，想到这里，李妈妈故意抬起另外一只手拨了拨耳旁的碎发，那明晃晃的大金镯就这么直勾勾的装进了张妈妈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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