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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老屋。
寒风从缺了一半的窗子处刮进来,将挂在一边的蛛网扯得稀烂,屋内一应家具摆设全无,只胡乱堆着几个木头桩子,其中一个上面放着一个边缘坑坑洼洼的碗,里面略有些油,一点灯捻,有一搭没一搭的亮着,映的屋子里越荒凉衰败起来。
宝玉披着一袭破旧的袍子,蜷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瑟瑟发抖,自从那日离开袭人家,他就一路乞讨度日,也辗转投过几处小庙,因他既不能多化些斋饭银两,又不晓得挑水担柴,只识得几个字,会念几卷经文,也没多大用处,虽剃度了,也没个固定师父收他,住不了几天又被人赶出来。今年流落到这处老屋,大概是无主的,倒也没人来赶他。白日里去附近村子化点斋饭,夜里将就睡下,半饥半饱度日罢了。只是不巧入冬一场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他又感染了风寒,出不得门,就这么好几天没吃东西,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
今夜也不知怎么,他不能像前几天那样睡去,好像忽然不习惯入夜的黑暗了,强撑着身子点了那盏灯——已经没多少油了,一直舍不得点。灯光微弱,但这昏黄的颜色多少也带出点暖意来。即不能睡,心里就现出许多从前的事情来:那满街富丽堂皇的院,那满园花红柳绿的景,那满屋子的姐姐妹妹,他的锦绣绮罗帐,他的温柔富贵乡,他那满目繁华的从前是一直燃着的一把火,忽的在某一天就烧成了灰,如今,连灰也散尽了。
家没了,老太太,老爷,太太,都早早的去了,而林妹妹,去的更早,早到他都没能见上一面。他其实早就知道,要跟林妹妹长长久久是不可能的,但总是过得一天算一天,可他没想到她去的那样急,而自她离去,他的心好像就再没有跳过。也不能这样说,老太太去的时候,家里出事的时候,他也伤心难过愤怒了,可是那伤心难过愤怒也像是假的,他真正的感情都随着林妹妹去了。
他觉得有些困倦了,眼皮也无力再撑着,风似乎变大了,那微弱的火焰奋力闪了闪,也熄灭了,他完全闭上了眼睛,那紧紧攥着袍子的手也耷拉下来,终于摆脱了这肉体的束缚了。
宝玉,不,那神瑛侍者的魂灵从宝玉的躯体里脱出来,也只怔怔的看着,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样算起来他在人间这些时日连一个月也不到,可亲身经历的种种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忘却。这一场惶惶大梦是一场巨大的劫难。他心里尚有些不甘,却也无能为力了。
正想着,忽而天光大亮,往外看去,天竟晴了,只见远处两人走来,皆是宽袍大袖,端的是仙风道骨,近来方看清楚乃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向前携了神瑛侍者的手,笑道:“仙友这一别多年,可还记得和尚否?”
神瑛侍者忙拱手道:“原来是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二位仙友有礼了。”
那道士也道:“如今仙友历劫归来,这一场风流案也算是彻底了结了,你可同我二人一起往警幻仙子处销号,自回你的赤瑕宫,从此便可一意修行了。”
又指着那宝玉遗体脖颈处道:“现如今那蠢物虽离了本体,却尚未回归原位,待我等将它送回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便好了。”
说完,二人并宝玉一同驾了仙云,往东边去了,不多时,便见云下一座山峰巍峨耸立,气势非凡,那道士道:“这便是了。”说完将手往前一伸,笑道:“去吧去吧。”
只见道士手中一块美玉,兀自跳下云头,越来越大,到得山脚,竟化作一方大石。神瑛侍者道:“莫非这就是通灵宝玉的真面目不成,可笑不过是一块粗蠢的石头,竟被世人当做宝贝,我原说过不要这劳什子,却也没奈何。”
二人只笑而不语,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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