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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怀孕。
这一帐子人神态各异。
荀野的指骨僵在半空之中落不下去,看不出一丝悲喜。
火头进退不是,说错了话,弄了个子虚乌有的怀孕,令将军和夫人空欢喜一场,只怕惹来大祸。
而杭锦书与香荔却是如释重负,只杭锦书不像香荔那般形于颜色,温声向军医致谢:“多谢大夫,原是如此,我身子弱,拖累行军,让夫君和长者担心了。”
荀野凝固的眼珠恢复了转动,她坐上行军床,将被褥替杭锦书扯上,缓声道:“别人胡言猜测,不必放心上。”
成婚两年多,夫妻之间虽无真情,却有默契。
杭锦书多日无孕,但对于这件事,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从未向对方提及。火头今日一语捅破了这张窗户纸,杭锦书则必须要面对。
她向荀野道:“夫君,我自小体弱,恐不宜生子。夫君是人中龙凤,将来或可贵极无两,如若夫君要人传承宗祠,只怕,只怕此番南下扣关,夫君要早作打算……”
“夫人!”
荀野突然像被踩了尾巴,失态地起身,脸色呈现出压制不住地勃勃怒意,但也只是一瞬,见杭锦书惊吓之后,他咬住了牙,再不敢露出凶相。
不敢朝夫人撒火,将军一摆衣袖,沉声道:“我夫妇恩爱,难道是谁起了嫉妒之心,在我夫人面前搬弄是非,枯嚼舌根?谁要是再不识好歹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莫怪荀某剑不长眼!”
荀野入杭锦书的军帐时从不贴身佩剑,夫人不喜欢凶器,荀野从不在她面前表露战争的残酷,尽管夫人聪慧,并非全然无知。
帐子里噤若寒蝉。
火头被吓唬得不轻,连忙告退要逃。
军医随之出去。
荀野在腰间索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的佩剑在入帐前解了,真是糊涂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对杭锦书换了一副面具,和颜悦色起来:“夫人,那老军医忘记了留方子,我去向他讨来,你先歇着。”
也许能骗过夫人,但他骗不过自己。
当火头说夫人怀孕时,他内心当中有着极强的激动和惊喜之感,心里像猝然烧起了一团火焰。只是那种感觉并不曾持续得片刻,当看到夫人眼底的茫然、惊慌、抗拒,荀野的火焰被泼了一桶冷水,荡然无存。
杭锦书就在帐中,也睡不着,荀野离去之后,她又支走了香荔。
“那味丸药还是要尽早去配,你替我传一封书信给母亲,这里离零州不远,应当不过三两日母亲便能收到消息了。”
香荔当然万分不情愿娘子被那个庄稼汉绊住一辈子,要是有了孩子,恐怕便真的走不脱了,于是连忙应承去办。
香荔去后,杭锦书在帐中枯坐许久,晌午过后,杭锦书坐不住了,想出帐去散步,荀野却回来了。
还没等她挪一下脚,倒在行军床畔的杏仁色短麂皮绒毛靴子旁,忽地又多了一双石青勾云纹嵌绿松石长履,那双脚,足足大了她一圈儿。
一道昏沉灼热的气息,不声不响地晕散在耳畔。
他也不说话,就沉默地坐在她身旁。
帐篷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过重的心跳声。
日影盘旋在帐顶,身遭很亮。
杭锦书眼睫轻颤了一下,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夫君,你生气了?”
荀野一愣,“什么?”
杭锦书低声道:“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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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